张友文：关注小张（小小说）

    在五一国际劳动节歌咏比赛中，教师训导处唱的《团结就是力量》获得一等奖，奖金刚好贰佰伍拾元整，按时兴工薪族就餐标准刚好吃一顿。于是有人提议到学校门口的餐馆庆贺一下，大家点头称是，异口同声地说这是一个好主意，并相互转告通知说在“一七八”餐馆好了。“一七八”乃一吃就发之意。

开席前夕，除了小张，大家都坐到了餐桌上，脸上都乐开了花，说，划得来，张张口，胡乱地喊几声就有饭吃，以后像这样的活动要多搞。小张不在场，当然这些话小张没有听到。小张也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譬如会朋友之类。主要是没有人通知小张。小张是刚分来的大学生，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通知小张吃饭，小张也翻不起三尺高的浪，因为现在是一个论资排辈的社会。新来的大学生算什么，大学生像萝卜白菜一样遍地都是，再说小张还嫩得很呢：一是他还没有打入那张无形的关系网；二是先晾晾他，让他尝尝被踩的滋味，他才知道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我们大家不都是被踩过来的吗，以上是大家的心里话。

在餐馆里，大家吃得很开心，一边吃一边说段子，说的是因职称评审引发的男女之事，大家都懂的，说一说可以增进食欲。说的段子大多是废话，一个人一天得说多少废话呀。如果不说废话憋着，难受！砂中淘金，废话中总有几句有用的话或肺腑之言：团结就是力量，不齐心协力地唱歌就没有这顿饭吃。这是真理，真理归真理，又有谁会想到小张没有来吃饭呢，不来也好，吃饭时人越少越好，这样菜酒就显得很丰盛，不至于在酒桌上抢菜扯皮瞪眼而闹得不团结。现在需要的就是稳定，稳定压倒一切。哲学家李泽厚先生还说和谐高于正义呢。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之间第二年的五一国际劳动节很快就到了。又是歌咏比赛，又是老歌名。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小张没有上场，小张不是出差，也不是患感冒。小张是故意不上场的。

毕竟21世纪是一个张扬个性、实现自我的时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见，小张当然也不例外。当处里的其他同事在应付着唱《团结就是力量》的时候，小张却挽着女朋友来到卡拉OK屋唱起了《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且唱得忘我。

比赛结果出来了：该处连鼓励奖也没有捞到。处里主心骨开始查找失败的原因，原因很快就找到了，并不像公安侦破案件那么艰辛。因为该处人数没有到齐，缺一个头至少扣二十分。这是比赛前定下的规矩。因为没有规矩，社会就乱套了，而且后患无穷。

比赛之前留着肚子，等到比赛之后饱吃一顿的同志开始关注小张，埋怨小张搅黄了这顿饭。刚转干不久的爱国卫生运动会办公室黎副主任说，小张还大学毕业呢，怎么连团结就是力量都不懂。处里的一个支部委员问支部书记：小张组织问题解决了吗？支部书记说，还没有。另一个支部委员说，讨论小张组织问题时，我们应该慎重，多考察他一段时间，他这个人有自由化倾向。

时间一晃三年就过去了，小张的组织问题还没有动静，就连考察培养对象都不是。处里的主心骨指着小张的背影说，小张真是太嫩了，还想与组织玩。

 

 

作者张友文简介：文学博士、副教授；自诩“双十一张友文”（参评“副教授”和“攻博”各十一次）、自名“公安文学言说者”、自号“功不唐捐斋主”；出版《回望公安文学》等专著四部，受邀至武汉大学、中国政法大学、中国地质大学等高等院校及公安实战部门讲授“公安文学”43场次，并在部分高级中学和高校进行（公益）励志讲座数场次。微信公众号：gh_7b4e98b35f4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