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一个中国远征军的自述(一)
一个中国远征军的自述(一)
孙时奋原文 流萤整理
1942年2月16曰,中国远征军第五、第六两个军,计十万人,开进缅甸,抗击日军.当时,按双方力量对比,井非不能战胜日寇,由于我方指挥上的原因, 1942年4月28日,缅甸失守,接着日军组织陆空追击部队,向我军穷追不舍.归国华侨及缅甸难民,蜂拥逃向我国境线内避难。
我预二师奉命星夜出发,抢占惠通桥要点,死守待援,保护华侨及难民转移后方.当时师部任命我为支队长,率领所属官兵组成先遣支队,在营地碧鸡关登车先行,急进保山,抢占惠通桥,占领大鲁山要口,阻敌于怒江西岸。
支队经一天一夜汽车急行军,于五月二日傍晚到达保山东门,当地居民报告说,日机已两次轰炸保山城,炸死城内学生、居民万余人。城内横尸遍地,一片浓烟火海。
我命令队伍向惠通桥急进。经过辛街,到达大鲁田山麓的惠通桥东岸峡谷进出口,约9时许,与日军已渡过怒江的先遣部队遭遇,展开了短兵相接的白刃战,战斗持续一天一夜,双方死伤惨重。支队官兵,奋勇杀敌,第二天拂晓终于把敌寇逐出峡谷,占领大鲁田山巅阵地,控制住惠通桥,形成隔山对峙态势。支队清扫战场,查点阵亡官兵,一一进行了妥善安葬。此役支队伤亡三百五十人,日寇遗尸五百六十具,还不包括他们抢回的数字。
日寇快速追击部队,于五月三日突破中国南大门——畹町,长驱直入龙陵、芒市、遮放。五月五日日寇大部队到达龙陵,派兵抵达惠通桥畔。
缅甸归国华侨及缅甸难民几万人,被围困在惠通桥西岸两侧丛林山地,饥饿之极。日寇追击部队到达惠通桥西岸,被我狙击部队阻止,日寇于是以松山为据点,扫清滇缅公路障得,组织兵力搜山,华侨和缅甸难民无处藏身,只得亡命冲出丛林,投水过江。日寇用机枪扫射,发现女人,不论老少,剥光衣服,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地轮奸。其兽性暴行,罄竹难书。
怒江自古不通舟楫,水流湍急,水冷彻骨,险性极重,人兽下水,肌肤皆裂。江底暗礁林立,古称怒江为险恶死地。我用望远镜眺望西岸,目睹日寇罪行,立即组织打捞队,用火炮、机枪掩护,抢救投江难民,怒江水面,具具浮尸,水流尽赤。守江战士,义愤填膺,切齿呼喊:“血债要用血来还!”
我命令押上在峡谷俘虏的日寇二十余名,排列山巅,向西岸喊话:“他们(指俘虏)本可受到优待,你们若不停止追杀难民,将他们立即杀头”。日寇果然停止开枪追杀难民,前线暂时平静。
由缅甸逃难归国华侨一女学生,在西岸50公尺绝壁上投江,飘浮到东岸,已奄奄一息。经打捞队救起,急送临时收容所,随军护士王莞尔用人工呼吸抢救多时,才渐渐苏醒。那女学生坚决要见指挥官,王莞尔用电话报告,我即命带来阵地指挥所。
我问她的情况,她一一作了回答。她说:“我叫林意园,福建厦门市人,幼年随父母至缅甸仰光华侨中学读书,今年应届高中毕业,虚岁19。父母是岭南大学的毕业生,执教于缅甸华侨中学。另还有一个小弟。在仰光沦陷前,全家逃难,辗转多日才到芒市,跟随逃难群众到怒江时,被日军冲散,只身躲入丛林,父母兄弟失散。今晨日寇搜山,为免受辱,奋身跳江,投水后拼命挣扎,想游过东岸逃生,谁料已精疲力尽,眼看求生无望,幸得贵军营救,感恩不尽,还恳请贵官行善到底,为薄命女子寻找父母小弟,他日必当图报。”听罢此女子之言,我低头沉思。忽然王莞尔上前报告:“今日清晨,哨兵在左侧丛林中发现一对五十左右的夫妇,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少年,现已安排他们暂避裹伤所.”我即命引见。
王莞尔把他们三人领来。林意园远远便认出此三人正是自己失散的亲人,快步上前,抱头痛哭。四人全都跪在我面前,连呼“救命恩公”。林意园父亲当即取出黄金十两予我,以表酬谢之情,并说:“意园在学校本是游泳好手,得过奖,但在这险恶的怒江中,也难免灭顶之灾。幸得贵军抢救,我一家人方得团聚。”我说:“军人以保国卫民为天职,战死沙场为光荧。国家赋予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收受礼金,岂不惭愧?况当前国家民族处于危难之际,我身在战场,安知命存几日?要黄金何用?你们回乡路途遥远,正需钱用。”林父这才把黄金收回。
我命王莞尔领他们一家四人到战场后方,安排食宿,等候伤员运输车带回后方。在返途中,林老夫妇向王莞尔探询我的情况,莞尔告诉他们:支队长是黄埔军校毕业生,现年23岁,为人慷慨,打仗英勇,带兵有方。林氏夫妇十分赞扬,连呼:“中国万岁!中国有此等有为青年,中国亡不了”。
三日后拂晓前,运送伤员军车来到。我命令王莞尔通知伤员即刻上车,另留出两辆车专送华侨和难民。为防日机袭击,我布置了对空射击部队。不多时,伤员、华侨、难民上车完毕,唯林意园坚决不肯上车。她执意留下参加抗日,为死难同胞报仇雪恨。并说:“如不同意,便伏卧车前,在父母面前辗死。”驾驶员急着要开车,林氏夫妇无法,只得转身拜托于我,与女儿挥泪而别。
我被这女子爱国热情感动,便把她留下和王莞尔结伴,担任支队卫生员。
次日,突然有日寇士兵一名,手执红十字白旗,驱牛羊廿余头,向我方冲来,牛角上绑书,牛尾系鞭炮。日兵点燃鞭炮,牛羊加速飞奔。哨兵飞报于我,我思忖,即便牛羊腹内全是炸药,也炸不掉大鲁田山一角,便命令哨兵不要开枪,让它们过来。
日寇在西岸不断用红十字白旗摇动,表示无其他恶意。
阵地土兵见此情景,不明对方用意,先开枪击毙一头牛,并解下牛角书急报于我。
只见书上写道:
函达对面指挥官阁下:
前皇军与贵军鏖战于大鲁田山峡道,贵军英勇,阁下指挥有方,创历史奇迹;敢请将皇军遗尸安埋,以安亡魂。皇军受天皇之命,负圣战之威,目的为求东亚共荣。阁下深明大义,洞察得失。中国战场已全被皇军控制,国际通道全被皇军封锁,贵我作战态势,当可明悉,望再慎思。双方立即停火,共同合作,化干戈为玉帛,一致对付美国,方为上策。今以牛羊薄礼镐劳三军。望璧还惠通桥天堑,罢战休兵,特征求贵军高见。
皇军十五军团先遣大队全体官兵
1942年5月7日9时
我拆阅来书,知为缓兵诱降之计,意为松懈我军斗志,他们好趁机突袭,以达一举歼灭我军之目的。祸心彰昭,岂能无知!乃作复如下:
对面官兵:
接阅来书,不胜惶惑。所叙各点,实属荒唐,所谓壁还,理应从我国土全部撤出,岂此区区惠通桥而已。所谓东亚共荣,更属荒寥。拥兵压境,侵我国土,杀我同胞,奸淫掳掠,罪恶累累,铁证如山,岂能听而不闻,视而无睹!侵略说成共荣,谎言连篇,欲盖弥彰。
我军守土有责,以暴还暴,为真理而战,直到一兵一卒,决不罢休。罢兵休战,非属你我之职权。
牛羊未击毙者全数驱还。此复。
中国7l军先遣支队
1942年5月7日10时30分
复信写好后,我以支队长名义集合全体官兵,宣读敌军诱函和支队复函,宣讲“抗日救亡,匹夫有责”之理,激起官兵敌忾同仇的旺盛士气,无形中凝成了生死同心的巨大力量。
王莞尔、林意园两护士,听了我的讲话后,情绪激昂,竟破指以血写下了决心书:“我俩听了支队长报告,决心同支队长和全体官兵共存亡,不杀尽敌人,决不下战场。此誓!”我立即向大家宣读她俩的血书,激起一阵阵激愤的呐喊。士兵纷纷举手宣誓,决心跟随支队长抗战到底,不杀尽鬼子,决不下战场!
我从军四年,经大小数十战,从未看到如此情景,彻夜亢奋难眠。
6月中旬,我师正积极准备渡江作战时,接到外交部驻昆明办事处电示:“滇边乃少数民族聚居地区,目前为敌我必争的战场。为着争取土民,坚定其抗日意志,配合我军主力正面作战,进行山区游击战,必须及时派遣得力干部,深入民间,做好动员联系工作,以取得抗战最后胜利”。师部立即呈报军部,同时奉命俟机渡江进击敌占区。在决定行动前,师部在保山召开团和独立支队以上干部会议,研究当前作战形势,布置任务。
我支队接受了强渡怒江,进入高黎贡山、潞江土司辖地——新城的命令。师部要求我们必须做好群众政治工作,动员地方力量,进行游击战,减轻惠通桥友军的正面压力,策应主力渡江,并随时待命出发。
回支队后,我开始积极准备。并向王莞尔、林意园二人传达了师长的面谕:要她俩改着便装,在情况不利时,可躲藏民间,以保安全。王、林俩经我恳挚说服,方同意脱下军装,改穿便服。但表示:“此次接受新任务,我俩抱定必死之决心,愿预写遗书,以表忠心。”其遗书为:“今日出征上战场,昔日夙愿得酬偿。为国保民保边疆,与敌拼杀在沙场。必死信念气豪壮,但愿遗尸合埋葬。亲友闻悉莫悲伤,化作高山伴怒江。只憾亲恩未报偿,魂归故里跪爹娘”。王、林这一行动,掀起了全支队官兵沸腾的报国热情,大家都纷纷要求预写遗书。我只得吩咐王、林二人帮助不识字的士兵代书遗书。其悲壮之景,难以言状。
我携战士们的遗书到司令部呈缴。师长、副师长、参谋长一一传阅,拍案叫好,并问我:“此举是谁带头?”我答道:“是王、林俩发起”。师长深为感动,称赞此二女的赤胆忠心,命令立即传谕全师,也称赞我支队此举胜过增加十万大军。
7月3日,支队挥旗出师,移军怒江畔,于红木树渡口,扎筏强渡。渡江完毕,兵员无伤亡。部队进入高黎贡山,向土司驻地——新城推进。途中末遇到敌人拦击,顺利到达目的地。
高黎贡山古战场,是三国时孟获占领的巢窝,地理环境特殊,为兵家畏途。诸葛武侯为避免后人迷路丢命,在石壁上凿字曰:“此地有哑泉,水不可饮也”;“此地有瘴气,军不可宿也”;“此地有莓草,马不可吃也”;“此地是死地,人马快速通过也”。武候所立标志,对支队行军作战极有帮助。
山中气候变幻莫测。山顶终年积雪,山腰气温,一日数变;山麓高热,令人汗流挟背。因温差悬殊,支队官兵均不适应,病员激增,真有不战自溃之虞。我为此日夜焦虑,突然受武候当年就地采药救冶全军之事的启发,想起林意园熟悉热带气候,王莞尔母亲在长沙当过医生,不妨和她俩商量商量,也许有什么办法。
王莞尔呈上写在手帕上的治热病的草药方,我看了笑逐颜开,即命林意园陪同快速上山寻找药草。不一日,两人采来草药一担,加水百余斤,熬煮提炼,分送各线战士饮用,果然见效。
当时我支队已筹得军粮一百石,征集划筏水手二百名,向导五十名,均集结在新城及红木树渡口待命,另外敌人动向也已摸清,我便将以上军情及王、林二人事迹一并向司令部报告。
新城,是摆夷族土司居住地。土司官府的设施与人员部署,仿照封建帝宫,但土司只准有半副銮驾。城防部队的多少,要看各土司所辖地域大小、财政收入多少而定。新城土司衙门内,只有一武装中队 (相当一个连兵力),平时维持治安尚可,但若抗击日寇就无能为力了。经支队动员,土司情愿把队伍交给支队统一指挥,并献出全部的储粮,这些粮食,可供全师三年之用。
支队得到土司的合作支持,便发动军民在新城外围构筑工事。
一日有侦察兵从敌占区回营报告:敌人集结一个大队的兵力,向新城扑来。
我立即转告土司,支队进入阵地,准备战斗。命王、林二人随同家属等转移深山。她二人却不肯从命,说:这种逃跑主义命令,决不接受。
夜暮渐渐笼罩大地,新城上空星光闪闪,枪声、炮声此起彼落,敌我激战通宵。
日寇地形不熟,进入要口,皆中我埋伏毒弩射击,此种毒弩,是土民用药制成,见血封喉,无药可治,拂晓前,敌人退出战场,遗尸三百五十余具,我伤亡仅一排人。
据分队长报告:在他的阵地内,有一班人中敌炮弹,全数牺牲。幸王、林二人及时冲出阵地,用机枪封锁前进敌人,全线才未遭突破,并且救回五个重伤战士。
我把新城战役经过,详报司令部。司令部电复嘉奖,给全体官兵记一等功一次,王、林俩记特等功一次。
敌人新城失利,在于情况不明,地形不熟。山地战不同于平地战,防易攻难,加之少数民族地区,人烟稀少,语言不通,敌人很难得到真实情报。这次新城之战,敌人就误以为城里没有守军,只是土司的城防部队,没有抵抗能力。由战后俘虏的供词中获悉,敌人原曾想争取土司,没想土司早与我支队合作。
估计敌人不久必进行大规模的报复,而支队对新城没有坚守之任务。支队的任务是声东击西,迷惑牵制敌人,减轻主力军正面压力,便决定放弃新城,转入高黎贡山深处,引敌进山,再设伏消灭之。
我将当前情况向土司作了分析,比较了得失利害,请他把家属沿江转移至保山,土司署迁至大圹子,这样,即使敌人大军压境,新城夷为平地,人员可保。土司说:此事还有难处。署内工作人员近百人,家属也有百多人,加之他们各有听差四、五个,共计千余人,日开销2千元以上。移至保山,这笔钱难以应付。必须把这事先奏明国太(土司的母亲),请国太定夺。
下午二时左右,土司陪我进宫晋见国太。我等均按当地的礼节跪拜相见。由土司担任翻译,我向国太分析了目前形势,论述了新城不能固守的理由,土司译奏后,国太环视宫内王后、嫔妃、公主、儿孙一干人,说道:“请支队长暂退,容思考再定。”
晚间,国太遣人送来肥牛两只稿赏士兵,并约定六时在王宫绣花楼,宴请支队军官。酒过三巡,国太谕示:已经熟虑,决定依照支队长的决策办理,暂别新城。土司署移至大塘子。愿随行者同行,不愿者,发给安家费各一千元,战事平息后听召。
司令部通知师属各卫生队,派人到支队学习治疗热病的方法。军民都知道支队有王莞尔、林意园两个好医生。
日寇悬出重赏,要取我及王、林二人的头。
司令部命令我支队速转移高黎贡山深山老林,进行游击战。
日寇因对高黎贡山地形不熟,又知道当地工人的毒弩十分厉害,热带病又十分可怕,故不敢进山扫荡。
我把支队分成三个分队,各占要口,独立作战,一处危急,三处合围合击,迫使日寇龟缩腾冲城内,不敢轻易出来侵扰。由此,支队控制了主动权。
9月,日寇为摆脱困境,组织了大扫荡,企图逐我出马面关街头司令部。
经充分研究敌情,司令部决定撤回怒江东岸,仅留两个团和我支队在高黎贡山区继续对敌战斗。司令部命令一团固守马面关阵地,支队在高黎贡山区分散潜伏,待机而动。
马面关,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是高黎贡山伸出的两臂,山陡壁绝,只有马面关一个通道。其左簏是九渡河,河水没膝,河宽十公尺,从河上无法攀登至马面关峰顶山上,大石连大石,易防不易攻。
9月14日夕阳西下,日寇以一个联队兵力,带上轻快炮两门,在夜幕笼罩前到达马面关下,开始向我炮击,同时出动步兵。
我支队负责守卫马面关左侧阵地。日军用波浪战术,以死尸筑为工整,—波消灭,一波接上。鏖战彻夜,日寇死伤惨重,暫时停止在马面关半山腰,欲待拂晓前再发动攻击。
夜深人静,王莞尔用话筒对着敌方唱东北流亡曲、秋水伊人等歌曲,既激励自己对日寇的仇恨,又以此悲凉音调,激起日寇思家之情。果然,鬼子得知对峙守军,原是惠通桥遭遇战的先遣支队,格外惧怕,拂晓前,有鬼子用石头带一纸条包扔过来,打开一看,上写:“请枪下留情”,可见敌兵心已怠惰。我估计日寇可能撤退,便下命令:如果敌兵不前进,便不要发枪,待其接近,可用手榴弹阻击。当时右侧友军战斗正打得激烈,为支援友军,支队发动猛烈攻势,敌军不支,纷纷溃逃。右侧友军见我支队冲出阵地英勇与敌奋战,也全线出击,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一时间,兵器相撞,杀声震天。日军全线动摇,退至马面关下。
马面关战役,支队又得到上级嘉奖,并受命重返高黎贡山,在腾冲外围活动,相机袭击日寇。
我方在街头镇重建了司令部。
支队在马面关战役后,休整了数日,为了协助突击腾冲的敌司令部,支队向少数民族征召了一连毒弩队。
经过短时训练.支队移驻较隐蔽的山坳,逐步地接近日寇来凤山阵地。此地,无人居住,山高入云,地形险要。中间,有一块三平方公里的平地,山茶花相互争艳,远看如一片红云。
侦察地形后。支队逶迤穿梭,跋涉攀登.翻山越岭,除千难万险,来到腾冲城边来凤山。
探悉腾冲城内只有日寇五军团的一个联队固守,联队长兼城防司令。我决定夜袭司令部,以两个分队兵力攻击来凤山,战斗打了四个小时,敌军完全处于防御状态。他们不清楚我方实力和兵力部署。只以火炮还击,并无出击行动,我考虑,我方兵力与敌悬殊甚大,必须在拂晓前退出战斗,否则;天一亮将陷入被动,便命令部队分别撤回高黎贡山。
在撤离中,忽然一颗子弹,落在我身旁,我当场被炸伤,昏倒在地。王莞尔、林意园两人奋不顾身,把我抱回裹伤所,并急电报告司令部。
敌军闻我方枪声突然停止,知道是撤退了,竞有数十名胆大的出阵追击,幸我预伏少数民族毒弩连埋伏掩护,日寇不明毒弩为何武器,用手摸弄竹夹上的红点,皆中毒昏倒,七窍流血。因此不敢追击。
司令部紧急电命一分队长暂代支队长职务,支队撤至高黎贡山安全地区整编待命。王、林两护士护送我到后方治疗,我们在日冠封锁线内辗转七天七夜,方脱离险境,到达保山野战医院。
伤愈后,我奉命到印度联合作战总部史迪威将军身边工作,离开了祖国抗日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