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奕楷:陈老师的一次潜伏
陈老师的一次潜伏
徐奕楷
我高一的班主任姓陈,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常年留着棱角分明的标志性寸头,热心细致又对工作充满着干劲。要说他有什么特长,那就是,他总是可以无声无息地“潜入”到你周围。
陈老师喜欢悄悄地站在学生背后,弯下腰来看我们写作业。有一回,我刚写完一门作业,正要搁下笔向后伸懒腰,脖颈后面突然传来非常微弱的鼻息,我于是条件反射地打了个激灵,脑袋猛然向后一仰,竟然撞到了陈老师的鼻梁。我一时惊慌地说不出话来,他故作淡定地摆了摆手,转身捂着鼻子,又悄悄地站在了另一位同学身旁,略微眯起眼睛,端详着那位同学的作业本……据班上同学不完全的统计,陈老师的鼻梁一个学期至少被撞了十次。
有个时候,陈老师会给人一种“全知全能”的感觉。如果他发现你的习题里出了什么错误,不管是语文数学甚至历史,都能给你指出来,有时甚至让人想不起他是化学老师。他会突然从你背后走到课桌前,在纸上轻轻点两下,轻轻地说一句“这里再好好想想”,然后背着手走开……这种“世外高人”的气场,使人总在惊愕之余对他充满敬畏。
这位留着寸头的“世外高人”对工作充满干劲,而且非常喜欢“下基层”,常常有规律地来寝室“视察”,熄灯就准时离开。于是,掌握了这一规律,熄灯后便是我们的狂欢。
直到有一天晚上熄灯以后,寝室的黑影中多出了一个棱角分明的寸头。
谁也没有察觉到,这个板寸头的黑影推门而入,并且反手将门悄悄掩上,不带一点声响地走近,然后坐在了我的床边。那块平时稍稍接触便会嘎吱作响的床板,竟然吓得不敢做声了。
还未闭眼的我立刻明白了状况,坐起上半身,正要阻止“悲剧”的发生,那黑影却像是窥探了我的意图,先我一步伸手按住了我。我隐约看见黑影摇了摇头,只得躺下,祈祷着室友们今晚能够安分一点。
可是事与愿违。旁边床上的Z同学的被子里突然漏出了手机的光亮,那放荡不羁的狂笑传遍了整个寝室。我焦急地戳了一下他的被子,然而他正在兴头上,不耐烦地喊了一句:“别吵!我在看小说呢!”
我没敢猜测床边的寸头男子当时是怎样的神情。可是事情还没完。随后陈老师在我床边足足坐了二十分钟,一动不动地把Z同学的笑声、阳台上隐约传来的“叫地主”“王炸”全都收入耳中……
终于,被寒夜侵蚀的冰冷阳台上,手电筒的光熄灭了。意犹未尽的三人带着倦意、沐浴着微弱的月光,拉开了阳台的门。
“好累啊……明晚还打牌吗?”A同学打着哈欠,在一片漆黑中爬上了我对面的上铺。
“当然了!不过明晚我们可以打麻将!我给带到学校来了!”B同学也钻进了被子,兴奋地说。
C同学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发现我床边坐着一个人。
“这是谁啊?”对方没有说话。
可怜的C同学,在轻度夜盲症与重度好奇心的驱使下,向那张脸伸出了手,试图判断对方身份。
“太——不像话了!”在C同学的手碰到陈老师鼻梁的一瞬间,怒吼响彻了整栋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