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波：人文在哪里开始 科学在哪里终了

天文学最是科学和人文联姻的学科。

祝融是上古神话中的火神。在《左传》、《史记》、《山海经》、《礼记》中均有记载。南岳衡山的最高峰被命名为“祝融峰”。“祝”，指古代主持重大祭典的部落首领或宗教领袖，“融”，有“光明”的意思。火神象征着我们的祖先用火寻求光明、寻求温暖。

首辆火星车被命名为“祝融”，寓意点燃我国星际探测的火种，给人类对浩瀚星空的探索带去光明。2021年5月15日7时18分，根据祝融号火星车发回的遥测信号确认，天问一号着陆巡视器成功着陆于火星乌托邦平原南部预选着陆区。5月22日10时40分，“祝融号”火星车已安全驶离着陆平台，到达火星表面开始巡视探测。

 

 

天宫：神话中天帝所居之宫殿。也指神仙居处。《汉武帝内传》：“到七月七日乃修除宫掖，设坐大殿，列玉门之枣，酌蒲（葡）萄之醴，宫监香果，为天宫之馔。”

中国载人空间站被命名为“天宫”，货运飞船被命名为“天舟”。寓意十分清楚。传说中为天帝和神仙居住的宫殿，现在中国的航天员也可以去居住了。

中国载人航天工程于1992年9月21日 由中国政府批准实施，代号“921”工程“，是中国空间科学实验的重大战略工程之一。我国载人航天工程按”三步走”发展战略实施。2010年9月25日，载人空间站工程正式启动实施。2021年10月16号神舟十二号航天员乘组完成空间站阶段首次载人飞行任务整一个月后，神舟十三号航天员乘组的三名航天员又搭乘载人飞船奔赴中国空间站，他们将在”天宫“居住6个月。

 

第一个向“天” 发出疑问的是屈原的长诗《天问》:“圆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斡维焉系，天极焉加？……日月安属？列星安陈？……”。屈原在这首四字长诗中一共提出了170多个问题，许多问题关乎宇宙乾坤。诸如太阳月亮是如何升起落下的，昼夜星辰是如何安排演化的等等。两千多年后，我们的火星探测器”天问“一号升空。古人的追寻与今人的探索遥相呼应。

2016年1月中国火星探测正式立项，2020年4月中国行星探测被命名为”天问系列“。2020年7月23日12时41分长征五号运载火箭，托举着我国首次火星探测任务的”天问一号“探测器，在文昌航天发射场点火升空。

 

孙悟空是知名度最高老少皆知的集神、人、猴一体的神话形象。悟空的“空”在《西游记》中本是一个佛教概念，但我们取其“太空‘之意。2015年12月16日，暗物质粒子探测卫星被命名为“悟空”，取领悟、探索太空之意；同时希望暗物质粒子探测卫星就如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一样，可在茫茫太空中识别出一般人看不到的暗物质。

 

此外，嫦娥、羲和、夸父也都被中国的探月工程和其他探测卫星冠名。

 

有一本书，叫做《追星：关于天文、历史、艺术与宗教的传奇》，作者是卞毓麟，他曾在北京天文台工作33年。该书入选2021年度优秀科普图书推荐，其实于2010年它就获得了国家科学进步二等奖。咱们的航天工程一再用中国神话故事中的人事命名，仅从书名就可以看出天文与人文的密切关系，更不说天文这个学科概念本身就涵盖“天”与“文”两方面。

例如这本书讲群星，就从伊拉克的两条大河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谈起，接着谈两河流域出现的文字 ，建筑物、苏美尔的统治历史，刻在泥板上的的史诗《吉尔伽美什》等早期人类文明。最后将视线聚焦在苏美尔人于公元前3000多年划分的星座上。这些星座与希腊神话故事紧密相联。于是作者就顺手拈来宙斯的儿子解救美丽公主的故事。并指出有6 个星座与这个动人的故事相关。作者娓娓道来，他是在讲历史、讲神话、也是在讲天文。

《追星》，在展示星空奥秘的同时，不断插入许多人文故事，文学的、艺术的、历史的、哲学的、神话的和宗教的，是一部典型的“科文交融”的作品，当然也是一部最吸引人的科普读物。作者卞毓麟讲：“最好的科普作品和科学人文读物，应该令人感觉不到科学在哪里终了，人文在哪里开始。”诚然。

 

笔者研究道家哲学，发现道家的宇宙本体论——“天地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的哲学理论与理论物理学的科学观点惊人的一致。英国的霍金与美国的哈妥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提出了宇宙都是从“无”中形成的理论。“霍金与哈妥假设，引导我们现在这个宇宙出现之前的所有宇宙都是从 ‘无’（真正的空，数学上的“无”）中形成的，这一切都发生在某个有限的假想时间之前。……它的初始条件，就是那个认为所有应该被考虑到的可能宇宙就是那些无中生有出现的所有宇宙的假设，被称为“无边界猜想。……作为一个年轻的宇宙，我们的宇宙，及其所有可能状态，在他们眼中，没有开端。他们从数学上解决了我们的宇宙如何从一无所有中出现。”1而且理论物理科学认为宇宙中八颗行星中的四颗是由气体构成的：“远处群星看起来似乎是固定在天空里的背景纹丝不动的，但其中有八个亮点在明显移动着。这些亮点就是行星，……离太阳最近的四颗看上去像小小的岩石世界，而更远的四颗则主要由气体构成。”2这与道家的“混沌说”、道教的“元气说“又不谋而合。道教的 “元气说”源于老子的“有物混成”的“混沌说” 和“冲气以为和”的理论。道教认为老子所谓混成的“物”， 是一团气。道实际上就是气。庄子在《逍遥游》中称谓的“无极之外复无极也”便是理论物理学中所指的宇宙、外太空、量子世界。中国的古典哲学与古典宗教，竟与现代理论物理学如此相依相同，充分说明学科之间存在着越来越多的交叉，界限越来越模糊，当然也彰显出中国古代文化无与伦比的当代价值。许多版本的大语教材都选录了《道德经》的第一章，在教学中若能引进现代理论物理学来佐证老子的“宇宙本体论”，从文理相通的层面去解释抽象的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的哲学论述， 那效果显然要形象与生动得多。

 

这两年，国家全面启动了“新文科”建设。新文科是指对传统文科进行学科重组、文理交叉，为学生提供综合性的跨学科学习。但为学生提供综合性的跨学科学习，首先应加强大学语文老师的自身建设。我们应当加强对大学语文的本体研究，而本体研究本身就涵盖学科融通。大学语文应当是“新文科”建设的最大受益者，因为就学科性质来看，大学语文的综合性最强；就课程性质来看，大学语文内容最广博。新文科打破专业壁垒，实现各学科融通的精神最符合大学语文的特质，最切合大学语文的实际，最长大学语文教师的志气。为了应对“新文科”的挑战，大学语文老师们，让我们多学习一些科学常识，多关注一些科学动态。让我们敞开胸怀，去拥抱这个千变万化多姿多采的世界！

 

      注  解

1（法）克里斯托  加尔法德著，童文煦译 《极简宇宙史》上海三联书店2016年3月，319-320页

    2（法）克里斯托  加尔法德著，童文煦译 《极简宇宙史》上海三联书店2016年3月21页

参考文献

1《长江日报》2021年10月16日 8版《中国航天让神话梦想变成现实》

2《长江日报》2021年10月12日11版《〈追星〉讲述人类天文传奇》

 

                         2021年、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