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与解剖学
一日，在《武汉晚报》2021年9月9日 13版看到这样一篇“特稿”《这个医学院专业看似小众绝不冷门》：“医生们都想必体会过上课时背解剖学课本的痛苦，记下这边，又忘了那边。但如果你的解剖课老师的板书是下图这样的呢？
这位写板书的老师叫钟全斌，80后，本职是设计师。艺术硕士出身的钟全斌最初的成名源于他为导师代课，后迅速为媒体挖掘，名气传到厦门医学院前校长的耳中，千方百计找到他为大一临床医学新生授课。……尽管这门课只是限选，但每堂课都座无虚席，且因其独具特色的授课风格，让这位艺术老师成为医学院一道独特风景。”
由此，我突然想起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伟大画家达·芬奇。达·芬奇与拉斐尔、米开朗基罗并称意大利文艺复兴三杰，也是整个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代表之一。但是如果以为他仅仅是个大画家那就错了。他学识渊博、多才多艺，是发明家 、医学家 、生物学家 、地理学家、建筑工程师和军事工程师。他全部的科研成果的手稿大约有15000多页，后世保存下来的手稿就多达6000多页。爱因斯坦认为，达·芬奇的科研成果如果在当时就发表的话，科技可以提前半个世纪。还有人认为如果他当时公开了自己的全部手稿，并且尝试着去推广自己的发明，那么，人类的发展史，或许会被提前数百年的时间。
达·芬奇15岁左右接触到解剖，他的非婚的生父，把他送到韦罗基奥处当学徒。安德里亚·德·韦罗基奥是意大利著名的佛罗伦萨画派画家和雕塑家。在韦罗基奥的工作室，达·芬奇接受了多方面的训练：绘画、雕塑以及机械工艺技术，尤其是局部解剖（topographicanatomy）。在韦罗基奥工作室10年左右的时间里，达·芬奇研究了人体的基本结构，画下了许多肌肉、肌腱和脸部等的解剖图，还初步涉及解剖对于绘画和雕塑的应用，他可说是局部解剖图宗师。之后达芬奇先后在佛罗伦斯圣玛丽亚纽瓦医院、米兰马焦雷医院以及罗马圣灵医院共解剖了30具不同性别年龄的人体。绘制了超过200篇人体构造的画作。除人体外，达·芬奇也解剖了牛、禽、猴、熊、蛙，以作为解剖结构比较。2005年，达·芬奇的画作激发一位英国心脏外科医师领先发展一个修补受损心脏的新方法。基于人体解剖研究也使得达·芬奇设计出史上第一个机器人。网载这个被称作达·芬奇机器人（Leonardo's robot）的设计可能是在1495年完成的，但直到1950年代才被发现。
由达芬奇我找到了中国人物画与西洋人物画的区别。 东方人物画不讲解剖学，西方人物画很重解剖学。西洋画注重写实，必须描得同真的人体一样，这也是西洋画为什么重裸体画的原因。中国人画人物，不讲人物各部的尺寸与比例，只在表现人物的姿态的特点，故不用写实法而用象征法。大体西方绘画题材以人物为主，东方绘画题材以自然为主；西洋画重客观、中国画重主观；西洋画重形似，中国画重神韵；西洋画重科学，中国画重人文。西画和中画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其中的艺术珍品都是人类共同的精神食粮。但以研究人体构造和各器官作用的解剖学本身就既是科学又是人文，故也可以说达芬奇以解剖学为基础、充分体现人的真实存在的人物绘画艺术，创造出了一种新的人文主义文化，打开了艺术和科学结合的大门，带动了整个文艺复兴时代各领域的发展。人们开始用理性而不是宗教和神学去理解世界、审视人类自身，尝试通过实验的方法去观察自然。
现在回到文章开头提到的《武汉晚报》的报道。钟全斌老师说：“艺术用于解剖学专业的历史很久远，积淀也更深。”“他的这番话轻描淡写，但令人大为惊讶，因为无论被询问的是医学生还是医生，99%对这个事实的反映都是‘啊？医学院还有这个专业？’”人们不知正是文艺复兴时期的达芬奇，让人们懂得了绘画与解剖的关系，绘画与医学的关系，也由此催生了一个叫“医学美术”的专业。 “医学美术是一门历史源远的学科，存在感最强时期为后文艺复兴时期。当时大众对人体的认知欲望转化为巨大的市场需求，于是就有人以此为生，曾经开办过‘解剖剧场’的‘解剖学之父’萨维里便是其中一员，他还出版过《人体的构造》。医学美术学独立成科则得以于另一位大师德国人Max Brodel,他曾为现代神经外科手术之父哈维.库欣作画，是许多医界大家非常喜爱的课程辅助者。他后来成为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用艺术学系主任。”“对人体骨骼比例，肌肉分布位置不理解，画出来就会感觉不太对劲；如果不能掌握上手臂肱骨、下手臂尺桡骨、大腿股骨、小腿胫腓骨等的骨骼比例，便不能准确画出该结构的长度；如果不了解大圆肌、小圆肌、冈下肌、胸锁乳突肌等肌肉的起止点、分布位置，便不能描绘出其体表相对应的阴影暗部……”钟全斌老师解说了了解人体构造对一个人物画家有多么重要，反之一个了解人体构造的画家对医学院学生学习解剖学又有多么重要。无论你是医学出身还是艺术出身，只有在准确的医学基础知识的基础上，去恰当演绎呈现内容，才能实现医生和艺术的融合。只懂医学基础知识或只会绘画软件的人都很难做到这种融合的，也不能成为“医学艺术人”。（《武汉晚报》2021年9月9日13版《这个医学院专业看似小众绝不冷门》）“医学美术学”，一个看似冷门或小众却有前程的学科！
由此我们又可以印证一个教育学上的理论：教育培养的应当是某种意义上的“全才”、“通才”，是能够在多个领域悠游行走的“复合性”人才，而不是除了自己攻读的专业之外对其它专业其它行当其它领域一无所知的“专才”。
“新文科”打破专业壁垒，实现各学科融通的理念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被达芬奇的传奇证实了。这是达芬奇留给人类的比他的名画《蒙娜丽莎》、《岩间圣母》、《最后的晚餐》更珍贵的遗产。
2022-4-6于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