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韬光：旧时光（组诗）

旧时光

我和父亲去城外高岗上

迎着太阳

俯身麦浪

镰刀如桨 麦芒摇晃

我们就这样 把土地放平了

扛在肩上

 

父亲不知疲倦

镰刀却经不起碰撞

卷起的利刃如同泡沫

无法打量麦子的倔强

 

寻找铁匠

让镰刀重新长出光芒

 

槐花盛开

目光清亮

行走在城里的少年

身影若青锋的少年

寻找铁匠

 

透过一扇窗

院中槐树下

坐着一姑娘

素颜如雪

仿若一道光

 

听到门外的目光

小鹿般向外探望

 

草帽下

我无处躲藏

只好向她打听铁匠

 

她递我一瓶桔子水

让炎热的夏天透心凉

她说铁匠是父亲

麦忙时节

累乏不堪

刚刚酒鼾在午后时光

 

我摘下草帽

依着门框

她不忍叫醒父亲而神伤

而我的父亲等待在高岗

期待重新锻造的镰刀

飞舞在麦浪上

 

她似乎听懂我的神伤

扎起马尾

走向低矮的炉房

她招手让我走近

将炉火弄旺

 

卷刃的镰刀回到炉膛

化作一弯通红的月亮

她挽起衣袖

将铁锤举起

她轻轻捶打着月亮的边缘

叮当 叮当

 

我从井栏中

提来一泓泉

月镰入水中

发出“嗞——”声响

 

镰刀出水

刀刃生长

我和她目光相撞

一片星光

 

她有誓言：

一生只做一次铁匠

谁让她置身熔炉

必做他的新娘

 

十五岁的少年步履踉跄

离开熔炉 走向高岗

仰望天空

天空蔚蓝 云朵闪光

泪流满面的少年迎风飘扬……

 

少年迎风飘扬

少年走向高岗

少年走出村庄

少年在天空下流浪

转眼满面风霜

 

少年在天空下流浪……

转眼满面风霜

 

时光啊 时光里坐着一姑娘

月镰透着光芒

磁石般吸引着铁石心肠

少年揣镰回故乡

 

风吹街道一行行

少年打马过故乡

 

街头的匠房

已封了炉膛

诺言里的新娘去了远方

 

人潮汹涌

月镰划破手掌

万里无云

麦芒簇着新娘             

——作于2022年3月13日

 作家简介

程韬光，1969年2月生于邓州。现任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中华传统文化研究中心主任，研究生导师，上海交通大学兼职博士生导师；重庆移通学院特聘教授、别都书院名誉院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中国写作学会理事。兼任河南省文联委员，河南省杜甫研究会副主席，郑州市文联副主席，郑州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郑州市政协文史委副主任委员；武汉市书画学会副会长，洪山区文联副主席；系河南省宣传文化系统“四个一批”人才，郑州市拨尖人才；被授予“杜甫文化”推广大使等荣誉称号。代表作：《诗仙李白》《诗圣杜甫》《碧霄一鹤——刘禹锡》等。作品被广泛改编为电影、电视剧、话剧、广播剧，并获得全球华人文化杰出贡献奖、中美电影节“金天使”奖、亚洲微电影“金海棠”奖、中宣部核心价值观优秀作品奖、河南省五个一优秀作品奖、河南省优秀图书奖、杜甫文学奖、“文鼎中原”优秀长篇小说奖等诸多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