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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陈勇

作者:佛光文化 文章来源:归元福地 点击次数:3514 次   更新时间:2016-6-23 文章录入:珍珠鸟

  

 


 


      2016年清明节,我读到了几篇悼念陈勇的文章,缅怀这位聪明能干且带点“野性”一类争议的早恋天堂的男子汉,可悲可叹,可歌可泣。由此联想到我和陈勇的交情,情深义重,往事历历,不为他说点什么,直觉得愧对故知,寝食难安。

      陈勇这个名字在我心中印象之深,挥之不去,磨之不灭。适逢清明时节,我想写一点文字远寄天堂,又觉得笔头千钧,提不起也放不下。不是因为“野性”,而是因为敏感,话题很有点沉重,毕竟好多事情已成为过去,再来揭这些伤疤,怕引起诸多不适。

      我和陈勇是室友。在我们同学中,他算是资深的“老炮儿”中的一个,时常把我们寝室弄得乌烟瘴气,你反感,骂他“放毒”,他一不脸红,二不辩争,笑嘻嘻地依然我行我素。说陈勇“野性”,这或许是个把柄吧,但对此说我不敢苟同。不错,他是山里出身,沾满泥土气息,真诚、质朴、豪放、果敢,甚至看不惯与之格格不入、嗲声嗲气的城里人。他确乎有些山民本色。

      说陈勇“本色”,我也不敢“恭维”。因为,他当过兵,见过世面,还入了党,已婚之人,还选拔上了大学,不能不说他有几分精明。在我看来,或者说和我这个懵懵懂懂的糊涂蛋比较起来,他简直就是老于世故。

      有一天,陈勇要回崇阳一趟,没有请假,或者说根本不敢请假,他临行前交代我,有领导来查房,就说我找老乡聊天去了。我照办了。第二天陈勇从老家回来,喜气洋洋地告诉我,他有儿子了。我一听,怔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郑重其事地反复告诉我:还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他那种初为人父的感觉溢于言表,我相信了。我要他细说端详,才明白他已结婚,但为了入学,他填表写的是“未婚”,叮嘱我千万别声张。这事除了我之外,同学们之间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在校两年多来,我严守承诺,绝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吱一声。仅此一事,掂量掂量,我和陈勇的兄弟关系还不够“铁”吗?前些年,我有事要到崇阳去一趟,特地去看了看这个心仪已久的“白白胖胖”的“小子”,他已经是崇阳县公安局的法制科长了。他叫上弟弟、妹妹和母亲,请我在崇阳最高档的饭店吃了一顿饭。席间,我讲述了他父亲偷偷回家看宝宝的故事,只有他母亲会心地笑了。陈勇最大的癖好是好烟,加上操劳过度,损害了他的健康,他居然撒手人寰,撂了担子。我以陈勇铁哥们的身份,训导他的三个儿女要照顾好他们英雄的母亲,不知陈勇是否天上有知,他们不容易呀。

      我不能简单地形容我和陈勇的关系就是“铁”哥们,说敏感,就在于这个硬度的求证上。说友谊珍贵,堪比金银,黄铜失色,说友情坚韧,堪比特钢,黑铁不及。和陈勇相比,在金银铜铁锡里头,我算个什么,没有金贵,没有铜重,没有钢坚,像锡一样,经不起敲打,经不起烧烤,熔点很低。脆弱的脑壳常常被感情生活折磨,还背着一个小资产阶级思想极其严重的政治包袱,老实说,在校多年,同学们都很阳光,我却过着低头耷脑的日子。好在我有陈勇这个精神支柱,使我俩存在互补性组合,居然经受住了一次山崩地裂的考验。

      大家知道,华师每逢周六要放露天电影。有一次周六,陈勇约我去看电影,而我想留在寝室里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给我一个中学的同学写封信,坦白地说,是个女同学,隐私性强,所以要避着点。出于婉拒,我口无遮拦,冒出了一句“文艺界婆婆专政,八个样板戏看烂了,不去了”。这个话是当面对陈勇说的,当时也只有陈勇一个人在场。后来被人向工宣队陈师傅告了密,接近我的同学都被调查了,包括陈勇和阎志芬。陈勇被工宣队询问后,立即四处寻找到我,急匆匆的对我说:有人说你讲这话的时候我在现场,我没有承认,坚持说我没有听到。这是“现行反革/命言论”,要进号子的,你千万千万不能承认,千万千万!据陈勇回忆,他只是把这个话对他的一个烟友讲过了,陈勇后来当面骂过他!他告密的理由居然是:周治南政治上不可靠,我怕他害了阎志芬一生!



      现在看来,抵制“四人帮”在政治上没有错。不过说我当时有这样的觉悟,那是抬举我了,我的说辞取自文艺理论教研室刘安海老师的教诲,他对当时文艺创作条条框框太多,除了八个样板戏,好多书都被列为禁书,文艺生活单调乏味情绪满腹。听老师的这一番高论的时候,只有我和阎志芬同学在场,我不过是做了个二道贩子,只不过我把话说得更刻薄。我相信阎志芬同学也没有出卖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师徒三人,不然,大家都脱不了干系,在这个“命运共同体里”,刘老师的责任更为严重。在那样一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严酷的政治环境里,在那样一个突出政治、无情打击、人人自危的年代,我们现在没有必要去计较那个举报人的政治责任,即使横刀夺爱、竖刀劫财,也挺过了追诉期,但我们不得不敬佩陈勇同学的胆识、精明和义气,他是冒着生命的风险在庇护我!不是特殊材料,焉能承此重负,这种兄弟情谊的硬度与轫性能与“铁哥”二字等量齐观吗?

      “攻击文艺旗手”作为一个政治问题,很严肃,应该有个组织结论。由于我后期在“批林批孔”“评水浒”的活动中表现突出,系列漫画被湖北省文化馆影印刊发,《投降派宋江》一书在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受到系领导的器重与怜爱。系总支经过研究,决定“不予处分”,这个“不予处分”的处理意见被装进了我的档案,仍然给人以“疑罪从有”的暗示,使我在毕业分配过程中层层受阻。一直到1981年“清档”“推翻一切污蔑不实之词”时才从我的档案中抽出来。如果不是陈勇,我现在或许就是贺思三第二了,说不准也因为“精神失常”而不能来参加这次同学聚会了。陈勇虽然英年早逝,但他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该用一个什么称谓来比拟我和陈勇间的兄弟情谊呢?“金哥们”吗?不对,话音里有着一股难闻的铜臭味。君子之交淡如水,陈勇好烟,我连一支烟都没有敬奉过他,叫“金哥们”显然不确当。我和陈勇之间的配合,就像青铜合金材料一样,但叫青铜哥们也不合适,技术原始,落伍了,不如叫“特钢”哥们好。特钢是现代合金材料,用来做航母。兄弟重义,我和陈勇之间的兄弟义气,是用特种合金材料铸就的。

注:贺思三,华中师范学院中文系73级学生,因为在地上胡乱涂鸦写了一句对文革不满的话,因言获罪,定性为“现行反革/命”锒铛入狱。出狱后精神失常,成了废人。

   


后记:在这位告密者过世的那一天,我写下了这样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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