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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泛峰之恋

作者:彭泽锋 文章来源:本站 点击次数:203 次   更新时间:2024/12/19 文章录入:珍珠鸟



渔泛峰是郑场镇紧邻汉江边的一个小集镇。童年像渔泛老街的炊烟一样飘散了,但儿时的渔泛在周边十里八乡可是比络绎场都热闹的存在。记忆中长长的小路从我的老家马家垸(那时还叫红旗大队)、弯弯曲曲地延伸到五里之外渔泛街头的青石板上。

70年代中至80年代初,我一个人(偶尔也和几个姐姐弟弟或父亲一起)常到渔泛去玩,大人们总是有事才去。热闹的早市是孩子们的最爱,缠着父亲或大姐买一只糖饼、一根油条、或者一个冒着热气的煮巴子;买一块锅盔甚或一碗糊汤粉简直就是一种奢望!记忆中只吃过不多的几次,有两次还是街旁边的远亲请的客。有时家父和家姐手中不方便,只好忍着不买;只买颗冰糖也是好的,不过还是要拉着大人的手,慢慢从米粉摊边走过;翕动着鼻翼,闻一闻从油锅、汤锅、竹蒸笼中飘出的油香、米香、也是一种享受!

夏天,光着脚从南街走到北街,从北街走到横街,到亲戚家坐坐,看房前陶董河边荷叶丛中升起的薄雾、荷香、看露珠在荷叶上滚动,看青蛙从一片睡莲叶跳到另一片睡莲叶上,未尝不是一种享受!父亲喜欢抓鱼,有时根本不用工具,就是徒手;抓几条鲫鱼、黄古、有时还有小泥鳅、黑鱼;用柳树枝穿鳃,交给我提着,好像得胜回朝的将军,想象着晚餐有鱼汤淘饭的美好!从少年时直至到现在我也喜欢抓鱼,不是钓鱼,徒手抓鱼的快乐是钓鱼人体会不到的。夏季挖的半夏,打的知了壳(蝉蜕),捡的西瓜籽,还有破铜烂铁,剥皮晒干的柳条,带到渔泛街上供销社,要比直接在弯门口卖给骑自行车收货的小贩、要多卖几角甚或几元钱;这多卖的几角钱和姐姐或弟弟一人吃一碗糊汤粉,奢侈一点,再买一根油条,分成两半,一人一半,满是杂骨髓汤、五香粉或是胡椒粉的清香;吃得热气腾腾,脸冒热汗,满嘴油星,连一点残汤也吸净,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啊!哨子是没有的,有也是舍不得吃。记忆中参加工作后回渔泛峰是吃过鳝鱼哨子的,是用鳝鱼血和骨头熬汤,鳝鱼丝炸至焦黄,放少许在粉汤上,立刻就有一种高大上,立刻就像古峰月舍酒店的hotchpotch(英文:杂烩 、发音近似,“好吃怕吃”)

秋天,我怀念在渔泛后街的堤上和小伙伴们爬树、掏西瓜籽、疯跑的时光;看汉江上木帆船咿咿哑哑驶过的白帆,看江猪子(江豚)成群结队跃进跃出水面的模样;也记起端午节镇里组织十里八乡划龙舟比赛的盛况!更想起和街边上住的小学同学“骑马”的美好时光。六、七十年代出生的孩子们少有玩具,但并不缺少童心,并不缺少发明、创造,我们从同学家里拿出长条矮板凳,如果讲究一点,从棉油罐里或棉花采购站旁废弃的油渣里,挑一点残油抹在板登面上;爬到堤上,倒放板凳,一前一后坐在板凳上;握着木脚,划开双腿加速,然后收拢脚放在凳子上,顺畅地冲下堤脚,像飞一样!谓之骑马、骑飞马、开火车;前面的人叫司机,“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当然也有人仰马翻的时候;争着抢着当司机、骑烈马!玩累了,回同学家吃阴米粥(就是炒米未炒熟时),还有我们红旗(马家垸)少见的甘蔗。同学妈妈的热情我记忆犹新!

冬天,我怀念从隔壁嫁到渔泛街头的卢氏阿姐。有一次春节,渔泛街上搭台唱戏,就在离阿姐家不远的堤上。阿姐邀请邻居爹娘去看戏,我和二姐厚着脸皮随着一起去看。正月堤上的老杨树(应该叫柳树),掉光了枝叶,像八十岁的老人的光头,北风吹过还是蛮冷的。堤腰处有一个土台,用八张还是十六张木方桌、杉木杆、晒垫、芦苇席(我们称篞子)搭起舞台,围上布帘,台前杉蒿上挂着两只夜壶灯,明亮如昼。唱的是花鼓戏还是样板戏,是剧团还是草台班子;真的记不起来了。但半夜唱戏的中途到阿姐家喝水,因为人多,开水不够,小孩子们只好喝凉水;揭开木盖子用葫芦瓢直接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凉凉的,很解渴;然后端出一竹筛子麻叶子、饺子、花生、京果、麻枣等;都是我们乡下的稀物,来招待我们亲邻;却记得一清二楚,小孩子贪吃,贪玩,所以记得。

我还记得,在郑场高中读高一时,春节到语文老师也是班主任余真德老师家中拜年,提的什么礼物已不记得;余老师的家在渔泛北街靠堤脚边不远处,一橦古朴的木楼,上面好像有阁楼;他郎的女儿也和我们在余老师班上;中餐吃了什么大多不记得了,但有二样终生难忘:一是一碗慈菇,虽然小时候常吃,但师娘做的确实不一般,甜慈菇,第一次吃到;还有一碗卤肉,肥瘦相间的,但主要是肥,白白胖胖的,切成薄片,凉凉的,拈一片一口吞下,唇齿留香!

我还记起一件事,有一天晚上,夏天,我和朱代文、吴加州,三个同学一起到校外玩,未经请假;就在郑场高中南边的棉田埂上边走边谈,看闲书《飞碟探索》、《安德烈森UFO事件》,都是讲外星人,第三类接触等的;我们看的入了迷,聊得非常投入,以至于忘了上晚自习;甚至我把大姐帮我织的毛衣也弄丢了。第二天去找,怎么也找不到了。快下晚自习时才回到教室;一看不好,余老师因为我们三个没上晚自习在班上大发脾气,把全班同学都留下来多上了一个小时;我们当然是罚站,写检讨。有的女生哭了,有的家长跑到学校来接孩子。历历在目,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是又好躁又好笑;躁的是毛衣掉了,冬天要挨冻;笑的是看女同学哭鼻子!现在想起来特别怀念余真德老师,感激余老师,他郎绝对是一位好老师,既严厉又慈爱的好老师。通过这件事,教会了我们要守时、要尊重人,是我们一生的财富!我还记得他郎抑扬顿挫地朗读语文课本时的磁音,让我也喜爱上了文学……

还有曾庆玉老师,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毛嘴高中教书,教数学,曾老师既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同事,还是远房亲戚。他郎老家也是渔泛的。我在毛嘴工作时还到他郎家吃过饭,经常到他郎弟弟曾庆顺在毛嘴菜场开的早餐店吃渔泛的糊汤粉、焦香酥软的锅盔。调到仙桃后,我也一直和曾老师有来往,2016国庆节我们高中毕业30周年,举办同学会,在仙桃天怡酒店相聚三天;接一班老师、同学,我是会长。会后编写纪念册,是我委托曾庆玉老师为我们的纪念册《锦绣年华》作序;他郎的文采、风华依旧!博学多才,出口锦言妙句,令我们一班同学受益匪浅,感慨良多,也是我们渔泛的骄傲!

春天,更遥远的过去;听父亲讲,我的祖父义恭大人,曾在渔泛街上打课榨,就是租用别人榨油的作坊,把自己家里或隔壁三家收的黄豆、芝麻、棉籽等收到一起,加工成豆油、麻油、棉油;然后像卖油翁一样挑到沿河一带去售卖。渔泛对面的中和、岳口、蒋场、渔薪、多祥、天门镇、皂市;潜江的黑流渡、沙街、更远的还有应城等地,我祖父都用脚丈量过。后来父亲常向我提起,开口就说:“渔黑二镇,赛过南京;渔泛东流,货到汉口”。一九五九年或六零年左右,父亲和堂伯父就是把从堤滩上收获的胡萝卜,从渔泛码头装船运到汉口;出售的还有家里母亲织的土棉布,饥饿的市民拿起来洗都不洗就往口里送,半卖半送,顷刻售完,二天后逆水原路返回;想起来辛酸!想起来心酸!渔就是渔泛,黑就是黑流渡。现在高速公路,铁路通了;码头、水路,基本上衰败了。当时代抛弃它们的时候,甚至来不及打一声招呼!但记忆中渔泛的石码头、繁华的街市、供销社门前用粉彩瓷片镶嵌的红五星和“为人民服务”依然留在我的记忆深处。如果有能力,我多想画一幅水彩画把我也画进渔泛老街里。

我还记起十多年前,又是一个春天,我和姐夫一起到渔泛街上摆过摊;收毛主席像章、古币等;买过一个刷着白漆的木雕观音像,年深日久,鼠咬虫吃,木质已经很差了;还有一只民窑青花瓷香炉,二龙戏珠的图案;我都一直保留着,供在佛前,每次上香,我都记着她来自渔泛,来自我的家乡!我还记得在路边草地上拾到过两个鸭蛋,原来是“鸭司令”放的鸭子下的野窝蛋,我拾起还带着余温的鸭蛋,追上前去,还给了这对老夫妇!我还记得亲戚从渔泛给我带来的野生鳝鱼、正宗的渔泛仙桃,一个个水灵灵的;让我想起了亲情的味道,家乡的味道,我自己蒸的鳝鱼并不比天门干驿的炮蒸鳝鱼差。

今年暑假,我又一次回到了渔泛。街道大变样了,新修了镇门,还有城门,挨上了青石板,原来凹凸不平的石板呢?小桥流水、荷花红蓼、垂柳依依,新修的仿古建筑古色古香、土坛石磨,还有老石雕依然勾起童年的回忆!不过走在街上,人烟稀少,看不到摊位,闻不到烟火气;只有几家小卖部还在坚持,我在小卖部买了几瓶水,和街边的老人聊家常,聊渔泛的过往、渔泛的人和物、日寇、白果树、亲友……,时光过得真快,肚子饿了却找不到一家一家小餐馆,只好骑车回我的老家到堂兄彭汉林(也是村支书)家里就餐。

我还是怀念儿时的渔泛,什么时候再回梦里热闹、烟火气十足的渔泛?哪怕只喝一碗糊汤粉,吃一块热锅盔!哪怕就一碗油盐豌豆,喝一大碗区米茶,吃二口三吹三打的火烧巴!愿我的家乡渔泛峰真正成为网红打卡地,而不是仅仅停留在电影上的影视基地!愿渔泛峰真正疯起来!风起来!风起云涌!别了,我梦中的渔泛。

 

              2022年7月8日草于马家垸

  2023410日修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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