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本位”语文教学观是一种倒退观

“字本位”语文教学观是一种倒退观

 

在湖北大学语文领域有两周：周金声——周治南。两周经常不服周。

前段时间，两周因为孔子言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句中“女子”的译法纠结起来。周金声认为“女子”应译为“你们这些学子”，周治南不认可这种译法，坚持“女子”即“女人”之说。

学术研究贵在批判性。我们所秉持的是哥本哈根精神，把做人和做事严格区别开来。做人大仁大义，做事特别是学术意见锱铢必较。我和周金声老师打嘴仗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又因为“志”与“致”之语用，两周又抬杠了。

中教图网编孙艳华于2020.4.4.17:10:35发了一个公众号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1v7BsxMQTUdL-2OQfW-rNQ，并有留言称：铭记英雄奉献，致敬抗疫烈士。感谢周老师带来的咬文嚼字“志”与“致”的知识。作者通过“志”“致”考辩，提出了“字本位”语文教学观。“字本位”教学观否定文字改革的积极成果，误导大学语文教师，加上中国教育图书网的推崇，其学术影响与社会影响令人堪忧。
     我当时正在更新《中华大学语文》网站，刚好结合中央“全国和各驻外机构下半旗志哀”的部署，换了一则网络标语：向全国抗疫英烈和死难同胞致哀。

 

 

 

我把彼周老师与本周老师的见解做了比较，于是做了解释：谢谢孙老师的传情释义。我拟写的“向全国抗疫英烈和死难同胞致哀”这个标语，用了“致”而不是“志”，仅是因为我前面用了介词“向”，局限在明确的对象上，即那些英烈和死难者。这是由语法所规定的。

为了强调我的理由，我查了一下资料，回复道：《现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2005年修订本 第五版）1755页“志哀”词条有标注：“志哀：（动词）用某种方式表示哀悼。”“志”，含义为“记”。另在1758页，对“致哀”有（动词）对死者表示哀悼。如：向死难烈士致哀。”“致”在这里是给予、向对方表示的意思。
    比较而言，“志哀”，指通过某种形式或活动以表示对某事的哀意，具有纪录性，可以载入史册。而“致哀”，就是用语言或行动向别人传达自己对某事、某人的哀意，具有即时性和双向性。“致哀”有发出者和接受者，其行为对象是具体的、确定的。
    我在用拼音输入法打这个词语时，提示栏里跳出了“致哀”、“志哀”两个词汇，没来得及翻词典，没有想那么多，凭感觉而已，向什么什么人志（记）哀不顺，向什么什么人致（表示）哀合理。“致哀”、“志哀”两个音同字别的词汇所适用的语境显然有所不同，表意差别其实很微妙。因此，“全国和各驻外机构下半旗志哀”和“向全国抗疫英烈和死难同胞致哀”都是正确的用法。
    华农毕耕老师见状，在QQ群里插话道：从语法看，致哀是动作，假如前面有行为人，表示一方对另一方给予，产生对宾语的行为，应用致哀。但行为人表示哀悼之意，可用志哀，“志”是记住哀愁和表示思念的意思。当两个或者多个词语意义界限不清、无法识别的时候，可用语法分析。
    毕耕老师进一步举例说：例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很多人把“见”理解为“现”，但语法不通，应为“看见”才对（因为“见”有行为人，他就是是采菊人，而不属于景物的“自然呈现”）。

“致哀”和“志哀”，侧重点不同，前者主要对人，涉及其事；后者主要对事，兼顾到人。
    致哀与志哀，其实是一个语用问题。在十多年前的全国大学语文南京会议上，我提出了“语用语文课程”的概念，并做了大会主题发言。当时的“大学语文”定位误区重重，主要有高四语文论和思想文化教育论。我认为大学语文既不能重复高中语文，也不能变相取代思政教育，应该结合语境，强调语用，培养语用识别与应用能力。这是高中没有深入涉及的语文教育领域，是大学语文的首要任务。因为高中主要面对的是“高考”，而大学主要面对的是就业。选词造句，不仅是一个语法问题，而且是一个语用问题，后者更为微妙，和我们的社会生活与工作联系更紧，更能够帮助大学生实现思想成熟、语言成熟，更有底气走向社会。比如我们常常所说的外交辞令、公关语言、官场话语、工作用语、艺术语言、世俗俚语等是也，语境不同，语用不同。可惜人微言轻，和者寡矣。

本来，这次新冠肺炎疫情，国家疾控中心主任高福院士第一时间到了武汉，应该由他来权威定调，但他没有积极作为。李文亮首先吹哨，也是人微言轻，不仅不能应验，还招致了警察训诫和领导谈话。这便是宏大叙事语境和微观叙事语境的区别。任何人都必须把握和运用好属于自己的话语权，要在越权与丧权之间进行最有利的发言调整。是的为了伸张正义，我们不怕惹出麻烦，但是，如果在不惹麻烦的情形下能够把话说到位岂不是更好！

所谓“新冠肺炎”、“中国肺炎”，不过是一个命名问题，就像西红柿、番茄，洋芋、土豆一样，名称本身没有政治含义。但特朗普的“中国肺炎”别有用心，就另当别论了。这就是一个语用问题，特朗普就是一条政治疯狗，还是一条落到茅坑里头的疯狗，四面出击，你说他任职期间，谁没被他咬过呢？对于疯狗，只有同类项才会和他发生互相撕咬，理性的人对于疯狗是无所谓的，不会与他一般见识，肯定不会去搭理它。在语用问题上有一则至理名言：投鼠忌器。你和他撕咬，伤害的不仅仅是他，可能会影响美国人民的感受。除非你也是条疯狗，才会像特朗普那样无所顾忌，为了达到某种自私自利的卑鄙目的，譬如设法掩盖国内矛盾，不惜把普通的社会问题、科学问题政治化。
    现在所说的语文教育与思政教育紧密结合，其实也不是主张把大学语文教成思政课，这里面也是一个语用教育问题，因为宏大叙事语境就是一个政治话语权的问题，需要学会适应的问题，学会变通的问题，学会保护好自己、规避文字狱的问题。

不是说中央有精神，要弘扬中国传统文化，我们就一定要跟孔子平反，帮他复职，恢复他“至圣先师”的封建封号，把他说过的话变通一下，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中的“女子”是“你们这些学子”，孔大圣人不会歧视妇女，是不是就应该要歧视学生呢？按照这种解释，那孔子的意思就是：“女子”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读书人也包括我老夫子自己，我们和小人一样难以伺候！同理，中央有通知说“志哀”，你如果说“致哀”就有不妥。究其理则是：A层次：用西方语言学来理解汉语，甚至有人主张走拼音化之路……学西方讲究语法是崇洋媚外；B层次：“词本位”为主导的，重视语法和词汇（主要是双音词），是忽略汉字，推崇索绪尔语言学理论移植……所生成的现代汉语观，是忘本（忘了国学之根本，是民族败类）；C层次：“字本位”汉语观，重视字的核心功能，主张意合语言新语法，即强调字法、词法、句法的协调。譬如：“致”字的用意太轻，“志”字的用心虔诚，意义深刻，说明只要加上一个心字旁、心字底，就是有思想内涵，否则何其浅薄。还要去讲究什么语法词汇，重视汉字核心功能的“字本位”才是中国语文之正道。咬文嚼字，才称得上斯文，汉语就永远是上流社会的精神财富，不提倡“字本位”就是斯文扫地。维护“斯文”的后果，不会咬文嚼字的老百姓就只有做精神奴隶的份儿。现代汉语是大众化的文明产物，是耳熟能详的大众化表达工具。“字本位”汉语观，否定现代汉语发展的文明成就，分明是“克己复礼”的倒退观！

当然，古代汉语确有“字本位”倾向，那是因为受到了生产力发展水平和科学技术发展水平的历史的局限。比如书写材料有限、贵重，就养成了惜墨如金的书写习惯。这种书写习惯使汉语脱离了底层社会，能够识文断字，成为一种社会奢望。文化普及率低，妨害了文明进步，这便是中华民族文化长期裹足不前的根本原因之一。汉语书面语言从文言走向白话，是文明发展的必然，岂容否定！

汉字又称读图文字。这使我想起了没有文字的印第安人在上世纪给美国国会的一纸请愿书，有山有水，有人有地，希望美国社会归还属于他们的领地。图画表达的意思是明确的朴实的，但根本就没有语法，没有词汇，比汉字还原始。汉字多少还要讲点排列组合、语法规则吧。“克己复礼”的国粹派认为，我们的阴阳五行、《黄帝内经》，博大精深，是现代物理学、现代医学无可比拟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就是“谨遵祖制”“法先人之法”的，否则就是大逆不道，就是颠覆大罪。由此看来，不如我们都回到读图时代，过茹毛饮血的生活去！所以，美国要帮印第安人建学校、建民居，被印第安人拒绝了，他们认为住岩洞才是正当的，觉得住现代民居很落后！印第安人见解和我们的“字本位”之说学理相通啊！

一些《大学语文》教师受民族传统文化熏陶，走的是中国文化一条路，即所谓国粹、国学之路，还曲意去迎合政治需要，狭隘爱国主义教育的需要，在文化发展上，我主张走中西融和的道路。世界文化是多样化的，应该互相欣赏，互相借鉴，不应互相妖魔化，更不能把“敌对势力”挂在嘴边！弘扬中华文化无可非议，但与此同时，不要忘记了教育国际化，不要把教育国际化等同于“去中国化”或者“崇洋媚外”。忘记了教育国际化，那其实是一条祸国殃民之道，不是爱国，是害国！我非常拥护“世界命运共同体”这个战略概念，他的前提是“科学发展观”而绝对不是墨守成规的退步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