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凡云:挤馒头
早上起床,准备做早餐,想起冰柜里还有馒头,拿着馒头,忽然就想起高中的生活。想起当年挤馒头的情景。
我们初中是寄宿在学校里的,学校提供中晚餐,但早餐是不供应的,可以自由地购买当地小贩带到学校里的各种不同的食品。高中寄宿,学校不让学生出校门,只能在食堂吃。学校食堂只提供两种不同的早餐,一种是馒头,一种是包子。我们同学大都来自乡下,家庭条件不太好,一般早餐就是一到两个馒头。
那时候买食品还需要粮票和钱,用钱和粮票到学校食堂换取塑料饭票,用学校的饭票购买学校里的馒头和包子。
在我们当时的印象中,学校当时的学生很多,比初中时大了不少。一个年级有七、八个班,整个学校有两千多人,学校规模算是比较大的了。学校有两个食堂,一个是教师专用食堂,一个是学生食堂。教师专用食堂规定只有教师和家属可以进,以我们当时的消费水平,也不敢进。高中三年,我是一次都没看过教师食堂,只是当时班级有同学是教师亲戚,听说菜品还可以。我们大多数学生只有进学生食堂。
学生食堂并不大,除操作间外,大概有一间教室那么大。食堂无法提供堂食,不过,我们这些寄宿的学生,大都是买好后就回教室了。中午和晚餐时还好,有一个多小时用来买饭买菜,大家可以从容进入食堂购买。但早餐就不同了,你去早了,食堂还没开门,只有按照学校的要求,做完早操后,才可以到食堂购买。从做完早操,到上第一次课,中间也就不到半个小时。
学校当时要求做二遍第六套广播体操。我们经常是做到第二遍的第九节的时候,就做好了冲锋的准备,第十节的音乐到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大家就如弓在弦上,一触即发,那场面,真个是千军万马奔食堂。有时我想,苏炳添的十秒起步,之所以不占优势,或许是没有经过像我们这种专业训练。如果有这种长年训练,他的百米成绩可能会更上一个台阶。
高一年级时,因为个子小,不敢跟二、三年级的争,所以尽可能跑快点,跑到前面,占据有利的位置。由于刚从初中过来,不管馒头是否好吃,反正能填饱肚子,手中拿着的是一个馒头就觉得幸福得不要不要的了。所以虽然有点赶,但还不至于挤。
后来吃的次数多了,对馒头的质量也开始有要求了。当广播操音乐结束时,就不像一年级的同学一样,急匆匆地往食堂赶了,因为我们知道,这些最先卖的馒头,一定是先前准备好的,吃起来要么是硬邦邦的,要么就是虽然热了,但外皮水分太多,不仅粘牙,而且粘手,有时甚至都有一点馊味了。
买馒头的最好的时机,是当这一波结束后,食堂准备进餐的同学数量减少,管理秩序的老师离开了。这时候就会有刚出锅的当天蒸出的馒头。但这也有风险,因为出锅速度慢,如果赶得不及时,往往得等十来分种,等新的一锅出炉,到时就有些来不及了。
记得当时食堂厨师递出馒头的位置在食堂的东南角,只有两扇窗户大小的空间。
先前大家都还按着规矩,排着两行队列。但这个时候,由于有些同学后面来,遇见同班级或认识的同学,就想插队,队伍也就在不知不觉中分开,分别贴着食堂内的墙壁了。尽管这样,还有是一些个子大、体力好的同学,会直接走到窗口,递进去饭票,拿出来馒头。
大家看着这样,就有些不爽了,但由于是同学,也不好多说,于是就从队尾开始,一个一个地向前用力,尽力地把队首的同学挤在一起。队首的同学要拼尽全力,才能在买好馒头后,从人群中一点一点地挤出来。那些个子大,体力强的,在这种情况下,也就无招了,只能乖乖地到队尾。
如果碰见前一锅馒头刚好卖完,下一锅还得等几分钟的情况,那就需要一点体力了,虽然中间队首的同学眼看胜利在望,且不需用力就能站着,但来自两边的压力,也会让你在不经意地抽手或转体时,被挤出队伍。为保证不被挤出来,还得拼命地往墙边靠着,不然,一不小心,就只能回队尾重新排队了。一旦被挤出队伍后,想凭单兵作战,重新回到被挤出的位置,那真是挑战不可能。
如果这时,队伍中恰好有几个体育生,或是身体健壮的同学,他们调起皮来,一齐喊声号子,用起力来,那会被挤得前胸贴着后背,但为了吃的馒头更可口哪怕一丁点,这种冒险也值得尝试。这时候,也就会有个子小的同学大喊“出不来气儿了”,也会有挤在队伍中的、个别胆大的女生,对恶作剧男生的大声呵斥。但这些声音,并不能阻止一波接着一波地用力。
这种挤,冬天还好,大家挤挤,感觉还更暖和,如果是夏天,馒头买出来,已是一身臭汗了。当然,馒头就更显得香了,至于是否会被敏感的女同学嫌弃,只能就忽略了。经过这么一折腾,往往一个馒头拿在手上,出食堂不过十米,就风卷残云般地下肚了。
手里拿着馒头下锅,想到这里,骨头都还留着被挤时疼痛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