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坛互动：中国文化里没有血性？过去曾有刺客列传
讲坛互动：中国文化里没有血性？过去曾有刺客列传
来源：凤凰国学 作者：王守常等
讲坛现场
肖永明（湖南大学岳麓书院院长）：尊敬的各位嘉宾，各位领导，今天下午，我们跟尊敬的王老师遨游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大海当中，徜徉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殿堂当中，王老师深入浅出，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里面信手拈来，给我们从几个方面阐述了中国智慧。
首先是对“中国”这个概念的诠释，其次是对“智慧”这个概念的诠释，尤其提到了特别重要的“一分为三”的思维方式，提到了怎么去处理道和器之间关系的问题。我们知道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博大精深，里面有很多能为我们今天安身立命、治国理政提供宝贵经验的东西。我们中华文明历经五千年的发展，中间经历了无数的坎坷，但是总是能浴火重生，我想这背后一定有一套文化的密码，这就是今天王老师解读的中国智慧。
从小的方面来说，中国智慧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应该去遵循的一个原则，从大的方面来说，我想中国当今的问题，理应立足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提出我们中国的解决方案，同时我们也可以为当今世界的很多问题，提供具有中国特色的一套解决方案。我想各位的心情一定和我一样，想利用这个宝贵的机会，更多地和王老师现场交流，我们还有一些时间，请各位在座的嘉宾踊跃提问。
观众：怎么样读四书五经？怎么样才能把四书五经吃通吃透？
王守常：读书有窍门，怎么选书很重要，这是中国传统著书学的一个概念，从四书五经读起，一定要理解这个概念。第一个是指我们的经典文献，也包括四书五经，我如果要对“六经”做解释，现在叫《大学》，把每个字都做解释，这是很学术派的看法。但是西方有句话叫“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假如你读四书五经，读《论语》，第一是强调版本，一定是中华书局的，一定要读《论语》，你看不懂，它有注释，杨伯峻的注释，当你读完以后，再去读于丹的注解。如果你上来就读于丹，就糊涂了，首先要读原著，再去读那些人的解释，南怀瑾的解释肯定很有意思，但是我们先读原本比较好。
观众：我们对“一分为二”，还有“主客二分”比较熟悉，它这个思维方式有很大区别，据我所知，西方还有一个主体间性，主体间性和“一分为三”有什么区别？我看到胡塞尔提出的比较多，我是学教育的，我们对于师生关系有些探讨，以前老师把学生当客体。
王守常：胡塞尔受到中国道教的影响非常深，他们后来讨论的一个问题，就是逐渐和早期、中期的西方哲学有关系，你刚才提到师生关系，师生在古代叫做教学相长，这是胡塞尔说的概念，像我们这一辈最痛苦的是教80年代的学生，比如你刚才问的问题是有没有读过胡塞尔的书？我肯定没读过，我要花4天把这本书好好恶补一下。我把知识传给你，你也逼着我学知识，现在的00后听课都没有疑问，可能因为文科的学生压力比较少，谢谢。
现场观众提问
观众：您刚才提到三分法，我也在研究哲学思辨的问题。我们现在的人工智能是一个很先进的概念，从科学来看，智能里面最关键的态度是疑问态，疑问本身是一个不定态，0和1是一个确定态，对和错，可能对，可能不对，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疑问可能是最根本的态。苏格拉底讲过一句话，“人类智慧最高的表现就是质疑自己、质疑别人”，所有传统的经典哲学，都是从问答题的形式开始，我们的孔子也好，苏格拉底也好，慢慢后来有了我们的论证、论述、逻辑推理，因此我觉得疑问可能就是刚才讲到的两派之间最根本的，我们现在回过头来讲人工智能。它没有疑问态，所以电脑和人脑最大的区别是不会质疑，你要它自己提问题提不出来。
从屈原的《离骚》来解读，还有一篇《天问》，具体的数字是140还是多少，数字不是很重要，它通过质疑来使我们开启了人类的智慧之路，所以毛泽东在他年轻的时候，在橘子洲头提出了疑问，敢为人先，敢于批判、敢于挑战自己。我们可以看到所有的节假日里面，中国传统节日里面，以纪念人的文化，以纪念人的节日只有一个，就是我们的屈原，我们的端午节，其它都是敬鬼神等等其它，为什么老百姓只认可屈原，是不是印证了我们对智慧的选择。从另一个角度讲，总理也讲“智慧在民间，高手在民间”，谢谢。
王守常：我不反对，也没办法反对，但是我们现在缺乏一个学科——社会学，也没有一个社会学进行调查研究，这就很容易生出歧义。从一般的概念上，湖湘文化，比如以毛泽东为主的文化形态讨论，以天道、地道切入，在湖湘文化的过程当中发现，这个地区的文化跟这个地区的地理、饮食相关。今天中国人的思维方法，维新要重新去思考，我们从来没有反思、没有质疑过，你可以翻成观念论、维新论、理念论，这是我们受到苏共党史的影响，“唯物主义等于进步，唯心主义等于错误”，如果你觉得没有问题，就会出现一个新的问题。
这一两年，王阳明开始热起来，我们今天看王阳明，他在明代社会生活发生剧变的时候，他首先表现出我们今天说的主体性，他既然强调主体，又受到佛教的影响，他说心外无物，但是我们不能说主观没有错误，以至于他后来影响了毛泽东、曾国藩，影响了现在的习主席，至少影响了我们的人格，很多的辩证讨论是需要重新清理，这是一个。
还有一个，今天所有的学科都很重要，但是我非常重视的是社会学，我们哲学系有一个副主任叫吴飞，他4年以后读我的研究生，我说你还需要到美国去读，他到美国哈佛去读人类学，现在回到中国，做我们哲学系的副主任，他经过4年本科生、3年研究生，去河北的三个天主教堂跟踪了7年。他回来以后又做了一个课题，研究农村妇女自杀的课题，穿着白大褂到医院去访问。所以你跟这些人讨论问题非常实在，我们刚才讨论问题只是在逻辑上推演，我们希望湖大的学生或者岳麓书院的学生，更多的去从社会学角度思考问题可能会更好，谢谢。
讲坛现场
观众提问三、你好王老师，我想到了一件耻辱的事——南京大屠杀，是不是我们的文化里面没有一种血性？
王守常：我不反对你的说法，其实中国人有血性是在春秋战国时代，后来到了司马迁的时候还可以看到，还有给刺客列传，可是到了汉时就没有刺客列传，没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后来看到钱穆先生或者熊十力先生的话，我们能不能同情我们的文化？我们能不能换个角度，无论它多么落后，但是它是我们祖先留下来的，我从这个角度解释，中国文化是中国人的精神家园，就是看你如何换个角度去理解。
我提个建议，“以人为本”是管子提出的，中国文化怎么讨论？《易经》有一句话，天、地、人三才，人为贵，贵就是价值，人最有价值，荀子也讨论什么叫人？他说草木、植物是有生命的，它是由气构成的，草木有生有气，可是它无知，这个知就是知己，他是为下一句话讨论做讨论；禽兽是有生、有气、有知觉，有义是有原则，这是为后一句话提供，人是有生、有气、有知且有义，天下最有价值的就是人，这个不好？人是天下最有价值的，这是管子那个时代提出的。可是你会发现这个里面有个问题，我们可以找到参照，找到文艺复兴以后的西方文化。现在的西方文化，讨论这个人是什么人？讨论个人，他们讨论的是个人，我们是天地人，我们是草木、禽兽、人，我们讨论来讨论去，我们的“人”是个总的概念，是个类的概念，是个家国的概念，是个集体的概念，唯一不是一个个体的概念，所以我们今天要以人为本，我们要清楚必须要接受西方的概念，外交部长跟加拿大的记者讨论，有一些欧洲的记者在那里挑拨。我们在2900多年以前，就说过人是世界谁最有价值的，我们没有这个概念，我们是这样一个文化养成，所以我们在85年提出的文献报告，强调的人权就不是个人的概念，我们跟西方讨论的时候，你跟我讨论，你还没有资格跟我讨论，我们讨论的时候，欧洲还在野蛮时代。但是我今天要说，在人类发展过程当中，特别是文艺复兴，你们提出来天赋人权，这是我们中国文化缺少的，“杀盗非杀人”，我们忽视了个体生命的存在。
“以人为本”这个概念是非常好的概念，和谐社会也是非常好的概念，“和”是强调多样性，可是你谈到“和”的时候，要想到胡锦涛说的话，没有民主、法制是没有办法做到的，但是“不以礼节之，而不可行也”，不以礼节的和是不可行的，这就变成了无序化。
所以我们的文化不要用简单的对和错、好和坏讨论，我们在向西方学习的同时，要不断回顾我们自己的文化，会从我们自己的文化里面用另外一种眼光去看待西方文化，在学习西方文化的同时，不要忘记本族的文化，这就是陈寅恪讲的，回到本源文化，同时大胆的向西方文化学习。谢谢各位。